肥田开桃花-第12部分（1/2）
作者：道无涯07
本来她以为自己和唐氏差不多，其实唐氏还不如她，她好歹也是有公婆和小叔一家的庇护。但是现在唐氏的日子越过越好，她的心中也不平了起来。当夜着春枝儿耳提面命了一番，让她多接近接近桃花，跟她学学赚钱的手段。
方元本听说了这个消息，心中真是五味杂陈，一方面高兴那片地又属于了方家，庄稼人，总是希望自家的土地越多越好，虽然当初卖掉那块也是权衡利弊的结果。现在这块地又姓了方，就算不归他，总也是归了自家人，老方头还是自得的。
另一方面儿子媳妇分家另过日子红火，总显得他这个当爹的在过去的失格。尤其是在老三一家和自家发生了那么多的龃龉之后，老三家的兴旺红火总让他的老脸有些发烧。
冯氏听了这个消息，眼珠一转，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。这件事老头子本不让她提，但是现在瞧着老三家的样子，她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。用过晚饭，没敢惊动老头子，便自己一人匆匆忙忙赶往了村南头儿。
第五十三章 不孝顺
起基动土，有不少的讲究，必须要选在良辰吉日才好。
方德秋请教了村里的老人，定下了动土的日子。
砖房昂贵，土房不结实，最后决定了盖砖包房。石头做底，外层用红砖，内层用土胚。夏日雨多，老房子已经不堪重负，方德秋这房子建得急，直接找了附近会盖房的匠人，他带来了搭手的同伴，一边打着土胚砖，另一边可以同时开工。方德秋给他们每天七十文的工钱，另管一顿中饭。
唐氏做饭手艺好，又舍得做好菜，大家伙儿的干劲儿都很高，盖房进行得很是顺利。房顶有梁，家中有粮。为了寻一根笔直均粗的好梁，方德秋每天一清早就去山上转悠。
盖房是体力活儿，一定要让人家吃好吃饱，唐氏自巳时就开始忙活中饭。
一道炒蔬菜，一道萝卜炖肉再加上热乎乎的豆腐汤，就是今天工人们的午饭。炖肉里翻滚着不少的肉块，豆腐汤里面用酱调了味，加上了自家新发的绿豆芽，鲜香爽口。
桃花家给的饭菜足量，菜色又好，同村有的年轻后生都问能不能来帮忙，不用工钱，管饭就行，桃花爹就又招了几个人，工钱算是一天二十文，打打下手，运运材料。
桃花家的酱油缸里发得不错了，闻闻有些酸，就又往里面加了二斤咸盐。没有恒温的环境和消毒设施，桃花小心地控制这它们不要发坏了。
只听一阵狗叫，只见春枝儿有些迟疑不决地站在门前，在院子里做饭的唐氏喝止了狗叫，招呼春枝儿进屋。
“桃花……我，我来找你玩儿……”春枝儿害羞地抠着衣角，陈旧的布料不太结实，在她的抠弄下破了个洞，春枝儿赶忙放开，小心地把衣角按了按。
“好啊，等一会儿我得帮我娘去送晌午饭，不能走远了，要不咱们……”桃花环顾四周，自家也没有什么可玩的东西，“要不咱们进屋绣花去？等会儿烨儿放牛回来了咱们可以去给黄牛刷毛，很好玩的？”
桃花平日里很忙，跟村里的同龄孩子基本上没什么来往。她想春枝儿可能是被同村的孩子欺负，这才来找自己玩，便绞尽脑汁想了想春枝儿大概会觉得有意思的事情。
听见桃花说起黄牛，春枝儿的眼睛亮了亮，但还是期期艾艾地说：“都行，桃花……你家的这个大缸是干啥的呀……能不能，让我看看……”
春枝儿说着，头低了下去不敢看桃花，声音也越来越小。
自家这几口大缸有不少人来打听，桃花也不疑有他，直接掀开了盖子给春枝儿看：“没有什么啊，就是下的酱，家里没有酱了，一次多下出来点儿还能拿出去卖。”
春枝儿快速地看了两眼，见和自家下的酱比稀了许多，全都是深色的汤。
“怎么……这么稀啊？”
“是我做的，我不怎么会弄，做得不太好，可能也是下得太早的缘故吧。”
桃花不以为意地说，自从弄了酱肉自己做点儿什么都要被打听上一通，她已经习惯了编造借口。
“哦……那，那咱们去绣花吧。”
春枝儿完成了江氏交代的任务，松了一口气，暗自庆幸桃花没有拒绝她。春枝儿和村里的孩子相处得不甚愉快，常常自己呆在家中。唯一的娱乐便是绣花，虽然没人指导，也没有什么好针线，但是绣着棉布的帕子，她总能感觉到放松和心灵的平静。
桃花不爱女红、练字这些事情，虽然被唐氏逼着买了不少的描红纸让自己和烨儿来练，但是两个人一共也没有用上几张。有闲下来的时候，桃花更愿意举着大菜刀去练习刀工。
见春枝儿提议，两人进了屋内，桃花拿出绣了一半的帕子，向春枝儿讨教。春枝儿见到桃花用素绢的帕子和丝线练习绣花十分羡慕，又见桃花的针脚潦草，心疼不已，接了过来帮着桃花绣，顺便和她聊着行针的手法。
春枝儿有很多的实践经验，但是江氏绣花也不好，教不了她什么。桃花有唐氏传授的许多技巧，能力不足却也使不出来，两人探讨着绣，都有不小的收获。
时间过得飞快，不多一会儿就听见唐氏在屋外招呼桃花过去帮忙。春枝儿站起来说要回家，桃花直接邀请她留下等一下一起吃午饭。
这时候只听狗又叫个不停，冯氏健步如风地进了院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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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做了好东西，给土工吃，给外人吃，都不知道给自家爹娘送上一碗，这就是我养的好儿子！”
“娘……对不住，我们寻思家里头可能也不想吃我做的……”
“想不想吃是你自己看着来的？孝敬爹娘还得我教你？哎呦呦，不知道是哪儿学来的歪理，你爹娘是怎么教你的？”
唐氏被冯氏讥讽得脸上通红，说不出话来。
冯氏见到她这个样子，心里一阵痛快：“我们不稀罕你这一口吃食，就是教教你做人不能忘本。爹娘还饿着肚子呢，自己偷着吃好的，这是人干的事儿？你们送来了，吃或不吃，哪怕拿去喂狗，这是我乐意，但是连送都不知道送，那是你们不孝顺。”
“奶，但是您当初不是说不让我们上门？连菜地里的菜都不让我们吃，还说不让我们带累了你们……再说了，村里分家的人家都是各吃个的，也没见谁天天送饭吃啊？”
“我跟你娘说话呢，轮得着你个丫头片子跟我顶嘴？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？亲奶奶都不放在眼里了，会做个酱肉你这尾巴要翘到天上去啊……老三家的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小算盘，想拐着我儿子不管他爹娘？你黑了心肝啊你——”
冯氏本来就存着过来闹上一场的念头，寻着了机会，赶忙拍起大腿骂了起来。
“娘，你过来了？这是怎么了？”
方德秋见久久没有人送饭，走了回来。
菊花见到桃花家闹了起来，小声打了声招呼就溜着边回家了。
“老三呐——你这是忘了爹娘啦——让你媳妇和孩子当着外人的面儿指着你老娘的鼻子损啊——”
冯氏见到方德秋回来了，开始干打雷不下雨地哭了起来，预备好好压压他们两口子的威风，让他们觉得理亏了，自己才好开口提正事儿。
第五十四章 挑理
“娘,您慢慢说，到底怎么了？”
方德秋见到这个熟悉的场景一阵头疼，赶紧拿了板凳让冯氏先坐下。
“你问问她！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？”冯氏并不坐下，一手叉在腰间，一手对着方德秋的鼻子指点着。
“奶奶刚才过来，进院子就说咱们吃饭没给她和爷爷送去，说娘不孝顺。还说给盖房子的工人吃，也不给她吃，这不是人办的事，说她和爷爷不想吃，但是哪怕她拿去喂狗了，咱们家也不能不送。我说奶奶说过不让我们上门，再说村里分家的人家也没有一起吃饭的。然后奶奶就生气哭起来了，之后爹你就回来了。”
桃花慢里斯条地解释着，唐氏只是低了头不说话，方德秋听了女儿的话哪还有不明白的，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娘。
“娘，家里盖房子请工人的时候说好了每天管顿饭，得吃好吃饱了人家才好干活儿……没给你和爹送去是我的不是，以后家里吃饭都给您二老送去，您也别生气了……”
听见方德秋那样说，冯氏也有点儿臊得慌，感情他们以为自己是来要吃的了。
“我不稀罕吃你们家的饭！不就是吃上肉了，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，吃两顿好的就忘了爹娘了。打我进门连个笑模样也没有，一句好话都不会说，就挑唆了小丫头片子跟我顶嘴……”
说着说着，冯氏又抹起了眼泪。
“这就是我的好儿子啊——打小你一落地就长得小，我又没有奶，厚着脸皮抱着你去别人家蹭奶喝……我说求求你了嫂子，我家三儿可怜啊，你就让他喝点儿奶吧……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……”
“娘，您别说了，是我不对……”看见冯氏这个样子，方德秋的眼眶也发热了。
冯氏见火候也够了，用袖子抹了一把脸。
“算了，你们都分出去了，像是你家姑娘说的，都分了家，我还凭什么还来看你？我今天过来是来要钱的，当初我拿了五十两银子给你们去贩盐，你大哥二哥说银子在你身上带着呢。现在你也回来了，把银子还我！”
方德秋气得睁大了眼睛：“他们是这么说的？那银子当初一直揣在方德春的怀里，从来没到过我的手上！”
“你的意思是你大哥和二哥一起污蔑你？张口闭口的叫名字，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两个老人？多大的事情当初你大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打成了那样你还不解恨？你大哥现在在县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，你知道别人是怎么议论他的？”
小儿子一直不贴心，现在更是分了家，在冯氏心里的地位当然比不上当家的大儿子。更何况，当初在海上的事儿大儿子事后也和她解释过，与其三个人一起死，放下已经挺不住的小儿子虽然是不对，但也是无奈之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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倒是小儿子，既然已经安全回来了，他爹也为他出了气，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让冯氏觉得不懂事。
“多大的事？娘，他当初可是要害德秋的命！”唐氏听见冯氏这样轻描淡写地说法，再也忍耐不住，站了出来。
方德秋被气得发抖，强忍着说道：“娘，您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……那银子我确实没有拿，我看你还是找他们要去吧。”
“我老婆子攒了半辈子才攒了那些银子，你说没拿就没拿？你们家里都买上牛了还盖上了新房还差我的银子不给……好哇，好哇，你们都长本事了，那你就跟我去城里，找你大哥二哥一起对峙去！”
冯氏现在是当真地动气了，虽然家里有买卖，但是这笔银子也是她把控着全家省吃俭用攒了十几年才留下的，现在他们三个居然要昧下她的棺材本，简直是丧尽天良。
“奶，我估计大伯是在我爹回来之前这么和你说的吧，我看您也先别生气，您去城里问问他，我保证他现在的说法和当初不一样。”桃花在旁边凉凉地插嘴。
“你什么意思？”听见事情有转机，冯氏瞪着桃花，等她说明白。
“我是说，这笔钱肯定在大伯二伯手里。我爹什么时候对您和爷爷撒过谎，这个钱是大伯二伯拿了，还是我爹拿了，您笨寻思也该知道。您要是还不放心，就告诉他是我让您找他问的，我敢保证，大伯会和您说实话。”
“哼，你一个小丫头片子，学人家做点儿小买卖还把自己当头蒜了。”冯氏很看不上桃花自信的样子，但是一想自己这三个儿子的品性，恐怕还真的是这么一回事。
冯氏像来时一样匆匆离开，留下了桃花一家面面相觑。
“若娘……娘她就是这样……”喃喃开口，却无法继续。
“……我知道，快过来送饭去吧，大家伙儿该等饿了。”
唐氏低头抬起了几屉的饼子，走出门去。
虽然出门几步就到，但是桃花家院子狭小，又摆了许多的腌缸，所以每天都把饭菜送到新房子的地界去吃。
春枝儿回到家中，江氏和壮娃正在吃饭。见到她这么早就归来，江氏有些不高兴。
“不是让你多和桃花呆着吗？怎么还回来了，听说他们家中午顿顿吃肉，留在那吃就得了，还非得在这时辰回来。”
春枝儿走到灶前，看见已经没有饼子，锅里只剩下一个底儿的稀粥，仔细地盛出来，得了大半碗，端着碗坐到炕桌前，就着蘸酱吃了起来。
江氏见她不吱声，只是低头喝着粥，抬起筷子敲了一下春枝儿的手背。
“娘跟你说话呢听没听见？你去桃花家打听着什么没有？她家院子里大缸小坛子的都是什么东西？”
“我问了，桃花打开盖儿让我看了看，就是下的大酱，她说家里没有酱，多做点儿吃不了就拿出去卖。”
“大酱？那东西能值几个钱……你看好了没有？别是她在糊弄你呢吧？”
“我看了，就是酱，不过做的比咱们家的稀，看着都是汤……”
春枝儿看了看正在仔细琢磨的江氏，小心翼翼地开了口：“娘……能不能别再让我去打听了……人家家做点儿东西，凭啥告诉我啊……再说了，就是看也看不出来什么……”
“你还有点儿什么用？干啥啥不行！你要是有人家桃花的本事，我还用让你去别人家看？你要是挣点儿气，我也学学人家娘，天天吃肉穿新衣裳，你弟弟也能去找个私塾读书。你这么笨，还不勤快点儿，你还有什么用！”
江氏愤愤地，两家离着近，眼看着唐氏家日子越过越好，江氏的心里总是有些不得劲儿。
“姐，你可真没用！”壮娃也在一边笑嘻嘻地说。
春枝儿的头深深地地下，一颗豆大的泪水“吧唧”一声掉进手中的碗里，寡淡的稀粥被激起小小的涟漪。
第五十五章 闷热
太阳已经西下，还是闷热得喘不上气来。
桃花一家坐在院子里吃着晚饭，中午有肉，晚饭便吃得清淡一些，只就着蘸酱菜和一个鸡蛋炒蒜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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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德秋低下头，呼噜呼噜地喝着粥，饭桌上没有往日里的欢声笑语，沉闷了许多。
沉默许久，方德秋开了口：“以后……咱们家吃肉菜，就给咱爹娘送去一份。”
“嗯”
唐氏自晌午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，冯氏的闹腾她早就习惯，只不过她知道，自家男人恐怕又要被那头影响了。
“爹，咱们家吃上点儿好的，给爷爷奶奶送去也是应该。不过要怎么送，送多少？”桃花轻叹一口气，不在乎那一点儿吃食，只是这样，自家恐怕又要和那边扯上关系。
“只送你爷爷奶奶吃的，别人的不用管……我去送吧。”
“爹，你现在天天都得忙着盖房子，哪有功夫来回跑，我看要不就我送吧。”
“不行，不能让你自己去那头，还是我去吧。”自从冯氏硬扯着桃花去刘家之后，唐氏就再不敢让她和冯氏单独相处。更何况桃花脾气倔，万一起了冲突唐氏怕她吃亏。
“娘，奶奶每次见你都要说你，还是我去吧。”延烨大声地说。
“行了！都别去，我去！那是我亲爹亲娘家，又不是什么龙潭虎|岤！”
方德秋把碗往桌上一放，生气地说道。大个儿的瓷碗嗑在石头桌上，咣当一声裂成了两半，碗里没有喝完的粥稀稀拉拉地顺着桌面淌了下来。
“哇——”延烨放下碗，被吓得大哭了起来。
唐氏赶紧把延烨抱了起来，轻轻地拍着，委屈地对着方德秋说道。
“你这是干什么？今天他奶奶进门就骂人，我也受着了，什么都没说。你说要送饭过去，我也没有说什么。他奶奶平日里对几个孩子不好，孩子害怕了怎有错儿吗？”
“爹……你可能觉着爷爷那天的一通揍，就扯平了大伯推你下海的事儿。但是我原谅不了，他们害得我们差点儿没了爹，你不在家的时候还那样欺负我们……爷爷奶奶可都是站在大伯二伯那边的，我不敢说对长辈有什么怨恨，但是真的和那头亲近不起来。你要是见不得这个样子，大不了我们以后在你面前也装相好了。”桃花低缓地说。
方德秋
方元本听说了这个消息，心中真是五味杂陈，一方面高兴那片地又属于了方家，庄稼人，总是希望自家的土地越多越好，虽然当初卖掉那块也是权衡利弊的结果。现在这块地又姓了方，就算不归他，总也是归了自家人，老方头还是自得的。
另一方面儿子媳妇分家另过日子红火，总显得他这个当爹的在过去的失格。尤其是在老三一家和自家发生了那么多的龃龉之后，老三家的兴旺红火总让他的老脸有些发烧。
冯氏听了这个消息，眼珠一转，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。这件事老头子本不让她提，但是现在瞧着老三家的样子，她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。用过晚饭，没敢惊动老头子，便自己一人匆匆忙忙赶往了村南头儿。
第五十三章 不孝顺
起基动土，有不少的讲究，必须要选在良辰吉日才好。
方德秋请教了村里的老人，定下了动土的日子。
砖房昂贵，土房不结实，最后决定了盖砖包房。石头做底，外层用红砖，内层用土胚。夏日雨多，老房子已经不堪重负，方德秋这房子建得急，直接找了附近会盖房的匠人，他带来了搭手的同伴，一边打着土胚砖，另一边可以同时开工。方德秋给他们每天七十文的工钱，另管一顿中饭。
唐氏做饭手艺好，又舍得做好菜，大家伙儿的干劲儿都很高，盖房进行得很是顺利。房顶有梁，家中有粮。为了寻一根笔直均粗的好梁，方德秋每天一清早就去山上转悠。
盖房是体力活儿，一定要让人家吃好吃饱，唐氏自巳时就开始忙活中饭。
一道炒蔬菜，一道萝卜炖肉再加上热乎乎的豆腐汤，就是今天工人们的午饭。炖肉里翻滚着不少的肉块，豆腐汤里面用酱调了味，加上了自家新发的绿豆芽，鲜香爽口。
桃花家给的饭菜足量，菜色又好，同村有的年轻后生都问能不能来帮忙，不用工钱，管饭就行，桃花爹就又招了几个人，工钱算是一天二十文，打打下手，运运材料。
桃花家的酱油缸里发得不错了，闻闻有些酸，就又往里面加了二斤咸盐。没有恒温的环境和消毒设施，桃花小心地控制这它们不要发坏了。
只听一阵狗叫，只见春枝儿有些迟疑不决地站在门前，在院子里做饭的唐氏喝止了狗叫，招呼春枝儿进屋。
“桃花……我，我来找你玩儿……”春枝儿害羞地抠着衣角，陈旧的布料不太结实，在她的抠弄下破了个洞，春枝儿赶忙放开，小心地把衣角按了按。
“好啊，等一会儿我得帮我娘去送晌午饭，不能走远了，要不咱们……”桃花环顾四周，自家也没有什么可玩的东西，“要不咱们进屋绣花去？等会儿烨儿放牛回来了咱们可以去给黄牛刷毛，很好玩的？”
桃花平日里很忙，跟村里的同龄孩子基本上没什么来往。她想春枝儿可能是被同村的孩子欺负，这才来找自己玩，便绞尽脑汁想了想春枝儿大概会觉得有意思的事情。
听见桃花说起黄牛，春枝儿的眼睛亮了亮，但还是期期艾艾地说：“都行，桃花……你家的这个大缸是干啥的呀……能不能，让我看看……”
春枝儿说着，头低了下去不敢看桃花，声音也越来越小。
自家这几口大缸有不少人来打听，桃花也不疑有他，直接掀开了盖子给春枝儿看：“没有什么啊，就是下的酱，家里没有酱了，一次多下出来点儿还能拿出去卖。”
春枝儿快速地看了两眼，见和自家下的酱比稀了许多，全都是深色的汤。
“怎么……这么稀啊？”
“是我做的，我不怎么会弄，做得不太好，可能也是下得太早的缘故吧。”
桃花不以为意地说，自从弄了酱肉自己做点儿什么都要被打听上一通，她已经习惯了编造借口。
“哦……那，那咱们去绣花吧。”
春枝儿完成了江氏交代的任务，松了一口气，暗自庆幸桃花没有拒绝她。春枝儿和村里的孩子相处得不甚愉快，常常自己呆在家中。唯一的娱乐便是绣花，虽然没人指导，也没有什么好针线，但是绣着棉布的帕子，她总能感觉到放松和心灵的平静。
桃花不爱女红、练字这些事情，虽然被唐氏逼着买了不少的描红纸让自己和烨儿来练，但是两个人一共也没有用上几张。有闲下来的时候，桃花更愿意举着大菜刀去练习刀工。
见春枝儿提议，两人进了屋内，桃花拿出绣了一半的帕子，向春枝儿讨教。春枝儿见到桃花用素绢的帕子和丝线练习绣花十分羡慕，又见桃花的针脚潦草，心疼不已，接了过来帮着桃花绣，顺便和她聊着行针的手法。
春枝儿有很多的实践经验，但是江氏绣花也不好，教不了她什么。桃花有唐氏传授的许多技巧，能力不足却也使不出来，两人探讨着绣，都有不小的收获。
时间过得飞快，不多一会儿就听见唐氏在屋外招呼桃花过去帮忙。春枝儿站起来说要回家，桃花直接邀请她留下等一下一起吃午饭。
这时候只听狗又叫个不停，冯氏健步如风地进了院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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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做了好东西，给土工吃，给外人吃，都不知道给自家爹娘送上一碗，这就是我养的好儿子！”
“娘……对不住，我们寻思家里头可能也不想吃我做的……”
“想不想吃是你自己看着来的？孝敬爹娘还得我教你？哎呦呦，不知道是哪儿学来的歪理，你爹娘是怎么教你的？”
唐氏被冯氏讥讽得脸上通红，说不出话来。
冯氏见到她这个样子，心里一阵痛快：“我们不稀罕你这一口吃食，就是教教你做人不能忘本。爹娘还饿着肚子呢，自己偷着吃好的，这是人干的事儿？你们送来了，吃或不吃，哪怕拿去喂狗，这是我乐意，但是连送都不知道送，那是你们不孝顺。”
“奶，但是您当初不是说不让我们上门？连菜地里的菜都不让我们吃，还说不让我们带累了你们……再说了，村里分家的人家都是各吃个的，也没见谁天天送饭吃啊？”
“我跟你娘说话呢，轮得着你个丫头片子跟我顶嘴？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？亲奶奶都不放在眼里了，会做个酱肉你这尾巴要翘到天上去啊……老三家的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小算盘，想拐着我儿子不管他爹娘？你黑了心肝啊你——”
冯氏本来就存着过来闹上一场的念头，寻着了机会，赶忙拍起大腿骂了起来。
“娘，你过来了？这是怎么了？”
方德秋见久久没有人送饭，走了回来。
菊花见到桃花家闹了起来，小声打了声招呼就溜着边回家了。
“老三呐——你这是忘了爹娘啦——让你媳妇和孩子当着外人的面儿指着你老娘的鼻子损啊——”
冯氏见到方德秋回来了，开始干打雷不下雨地哭了起来，预备好好压压他们两口子的威风，让他们觉得理亏了，自己才好开口提正事儿。
第五十四章 挑理
“娘,您慢慢说，到底怎么了？”
方德秋见到这个熟悉的场景一阵头疼，赶紧拿了板凳让冯氏先坐下。
“你问问她！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？”冯氏并不坐下，一手叉在腰间，一手对着方德秋的鼻子指点着。
“奶奶刚才过来，进院子就说咱们吃饭没给她和爷爷送去，说娘不孝顺。还说给盖房子的工人吃，也不给她吃，这不是人办的事，说她和爷爷不想吃，但是哪怕她拿去喂狗了，咱们家也不能不送。我说奶奶说过不让我们上门，再说村里分家的人家也没有一起吃饭的。然后奶奶就生气哭起来了，之后爹你就回来了。”
桃花慢里斯条地解释着，唐氏只是低了头不说话，方德秋听了女儿的话哪还有不明白的，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娘。
“娘，家里盖房子请工人的时候说好了每天管顿饭，得吃好吃饱了人家才好干活儿……没给你和爹送去是我的不是，以后家里吃饭都给您二老送去，您也别生气了……”
听见方德秋那样说，冯氏也有点儿臊得慌，感情他们以为自己是来要吃的了。
“我不稀罕吃你们家的饭！不就是吃上肉了，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，吃两顿好的就忘了爹娘了。打我进门连个笑模样也没有，一句好话都不会说，就挑唆了小丫头片子跟我顶嘴……”
说着说着，冯氏又抹起了眼泪。
“这就是我的好儿子啊——打小你一落地就长得小，我又没有奶，厚着脸皮抱着你去别人家蹭奶喝……我说求求你了嫂子，我家三儿可怜啊，你就让他喝点儿奶吧……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……”
“娘，您别说了，是我不对……”看见冯氏这个样子，方德秋的眼眶也发热了。
冯氏见火候也够了，用袖子抹了一把脸。
“算了，你们都分出去了，像是你家姑娘说的，都分了家，我还凭什么还来看你？我今天过来是来要钱的，当初我拿了五十两银子给你们去贩盐，你大哥二哥说银子在你身上带着呢。现在你也回来了，把银子还我！”
方德秋气得睁大了眼睛：“他们是这么说的？那银子当初一直揣在方德春的怀里，从来没到过我的手上！”
“你的意思是你大哥和二哥一起污蔑你？张口闭口的叫名字，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两个老人？多大的事情当初你大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打成了那样你还不解恨？你大哥现在在县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，你知道别人是怎么议论他的？”
小儿子一直不贴心，现在更是分了家，在冯氏心里的地位当然比不上当家的大儿子。更何况，当初在海上的事儿大儿子事后也和她解释过，与其三个人一起死，放下已经挺不住的小儿子虽然是不对，但也是无奈之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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倒是小儿子，既然已经安全回来了，他爹也为他出了气，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让冯氏觉得不懂事。
“多大的事？娘，他当初可是要害德秋的命！”唐氏听见冯氏这样轻描淡写地说法，再也忍耐不住，站了出来。
方德秋被气得发抖，强忍着说道：“娘，您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……那银子我确实没有拿，我看你还是找他们要去吧。”
“我老婆子攒了半辈子才攒了那些银子，你说没拿就没拿？你们家里都买上牛了还盖上了新房还差我的银子不给……好哇，好哇，你们都长本事了，那你就跟我去城里，找你大哥二哥一起对峙去！”
冯氏现在是当真地动气了，虽然家里有买卖，但是这笔银子也是她把控着全家省吃俭用攒了十几年才留下的，现在他们三个居然要昧下她的棺材本，简直是丧尽天良。
“奶，我估计大伯是在我爹回来之前这么和你说的吧，我看您也先别生气，您去城里问问他，我保证他现在的说法和当初不一样。”桃花在旁边凉凉地插嘴。
“你什么意思？”听见事情有转机，冯氏瞪着桃花，等她说明白。
“我是说，这笔钱肯定在大伯二伯手里。我爹什么时候对您和爷爷撒过谎，这个钱是大伯二伯拿了，还是我爹拿了，您笨寻思也该知道。您要是还不放心，就告诉他是我让您找他问的，我敢保证，大伯会和您说实话。”
“哼，你一个小丫头片子，学人家做点儿小买卖还把自己当头蒜了。”冯氏很看不上桃花自信的样子，但是一想自己这三个儿子的品性，恐怕还真的是这么一回事。
冯氏像来时一样匆匆离开，留下了桃花一家面面相觑。
“若娘……娘她就是这样……”喃喃开口，却无法继续。
“……我知道，快过来送饭去吧，大家伙儿该等饿了。”
唐氏低头抬起了几屉的饼子，走出门去。
虽然出门几步就到，但是桃花家院子狭小，又摆了许多的腌缸，所以每天都把饭菜送到新房子的地界去吃。
春枝儿回到家中，江氏和壮娃正在吃饭。见到她这么早就归来，江氏有些不高兴。
“不是让你多和桃花呆着吗？怎么还回来了，听说他们家中午顿顿吃肉，留在那吃就得了，还非得在这时辰回来。”
春枝儿走到灶前，看见已经没有饼子，锅里只剩下一个底儿的稀粥，仔细地盛出来，得了大半碗，端着碗坐到炕桌前，就着蘸酱吃了起来。
江氏见她不吱声，只是低头喝着粥，抬起筷子敲了一下春枝儿的手背。
“娘跟你说话呢听没听见？你去桃花家打听着什么没有？她家院子里大缸小坛子的都是什么东西？”
“我问了，桃花打开盖儿让我看了看，就是下的大酱，她说家里没有酱，多做点儿吃不了就拿出去卖。”
“大酱？那东西能值几个钱……你看好了没有？别是她在糊弄你呢吧？”
“我看了，就是酱，不过做的比咱们家的稀，看着都是汤……”
春枝儿看了看正在仔细琢磨的江氏，小心翼翼地开了口：“娘……能不能别再让我去打听了……人家家做点儿东西，凭啥告诉我啊……再说了，就是看也看不出来什么……”
“你还有点儿什么用？干啥啥不行！你要是有人家桃花的本事，我还用让你去别人家看？你要是挣点儿气，我也学学人家娘，天天吃肉穿新衣裳，你弟弟也能去找个私塾读书。你这么笨，还不勤快点儿，你还有什么用！”
江氏愤愤地，两家离着近，眼看着唐氏家日子越过越好，江氏的心里总是有些不得劲儿。
“姐，你可真没用！”壮娃也在一边笑嘻嘻地说。
春枝儿的头深深地地下，一颗豆大的泪水“吧唧”一声掉进手中的碗里，寡淡的稀粥被激起小小的涟漪。
第五十五章 闷热
太阳已经西下，还是闷热得喘不上气来。
桃花一家坐在院子里吃着晚饭，中午有肉，晚饭便吃得清淡一些，只就着蘸酱菜和一个鸡蛋炒蒜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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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德秋低下头，呼噜呼噜地喝着粥，饭桌上没有往日里的欢声笑语，沉闷了许多。
沉默许久，方德秋开了口：“以后……咱们家吃肉菜，就给咱爹娘送去一份。”
“嗯”
唐氏自晌午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，冯氏的闹腾她早就习惯，只不过她知道，自家男人恐怕又要被那头影响了。
“爹，咱们家吃上点儿好的，给爷爷奶奶送去也是应该。不过要怎么送，送多少？”桃花轻叹一口气，不在乎那一点儿吃食，只是这样，自家恐怕又要和那边扯上关系。
“只送你爷爷奶奶吃的，别人的不用管……我去送吧。”
“爹，你现在天天都得忙着盖房子，哪有功夫来回跑，我看要不就我送吧。”
“不行，不能让你自己去那头，还是我去吧。”自从冯氏硬扯着桃花去刘家之后，唐氏就再不敢让她和冯氏单独相处。更何况桃花脾气倔，万一起了冲突唐氏怕她吃亏。
“娘，奶奶每次见你都要说你，还是我去吧。”延烨大声地说。
“行了！都别去，我去！那是我亲爹亲娘家，又不是什么龙潭虎|岤！”
方德秋把碗往桌上一放，生气地说道。大个儿的瓷碗嗑在石头桌上，咣当一声裂成了两半，碗里没有喝完的粥稀稀拉拉地顺着桌面淌了下来。
“哇——”延烨放下碗，被吓得大哭了起来。
唐氏赶紧把延烨抱了起来，轻轻地拍着，委屈地对着方德秋说道。
“你这是干什么？今天他奶奶进门就骂人，我也受着了，什么都没说。你说要送饭过去，我也没有说什么。他奶奶平日里对几个孩子不好，孩子害怕了怎有错儿吗？”
“爹……你可能觉着爷爷那天的一通揍，就扯平了大伯推你下海的事儿。但是我原谅不了，他们害得我们差点儿没了爹，你不在家的时候还那样欺负我们……爷爷奶奶可都是站在大伯二伯那边的，我不敢说对长辈有什么怨恨，但是真的和那头亲近不起来。你要是见不得这个样子，大不了我们以后在你面前也装相好了。”桃花低缓地说。
方德秋